三明日报丨荒野茶事
2025-04-3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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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三明日报

福建的山岚,不经意间总能飘出一缕茶香。山间时常被云雾笼罩的土地,仿佛天生就为茶而生。当闽人说出“宁可三日无粮,不可一日无茶”时,早已超越口腹之欲,抛出的是千年茶文化浸润的智慧。

好茶生于野。野茶有两种,一种是抛荒茶,一种是自然生长的野茶。闽中尤溪有华口水仙茶、汤川普济茶、明山圣王茶、湆头山仙茶四大古名茶,均采自散布于天然林中的野茶树精制而成。

尤溪坂面的湆头山,在海拔500米以上的原始林里,零星分布着小乔木般的古茶树。这些树身高达三米的野茶,每到采茶季,茶农需架起梯子,在树冠间辗转腾挪。单株茶树每年仅能产出一斤干茶,如同自然吝啬却珍贵的馈赠。制成的干茶,冲泡后汤色清澈、味鲜甘甜,琥珀色的光泽里更是浮动着一股杏仁香。这种独特的风味,源于湆头山的自然密码,因而被称为“仙茶”。

荒野仙茶难求,退而求其次,那就是抛荒野茶。所谓抛荒茶,原本是人工种植并进行管理的茶树,但因各种原因被荒废,无人打理若干年后形成的茶树。坂面镇有一家重点生产抛荒野茶的企业——沁韵茶厂,老板徐承旺,土生土长的坂面人,有一片约30亩的荒野茶园。

从尤溪县城往坂面镇,快到集镇时,远远望见一座塔,叫步云塔,塔身造型古朴典雅,是坂面镇的重要文化标志之一。步云塔旁边,有座引凤寺,是一座历史悠久的佛教寺院。沁韵茶厂的荒野茶园,就在引凤寺对面山坡,土名嘉龙。茶园与佛寺隔空相望,直线距离七八百米,茶树与古刹共享着同一片云影,正好构成“龙凤呈祥”之意。

在摩托车颠簸的嘉龙土路上,徐承旺的荒野茶园故事,从隐藏在2004年的荒草丛里慢慢发掘出来。当年,徐承旺种下的梅占与金牡丹茶苗,在茶叶经济的寒冬里渐渐被放弃、被遗忘。十四载光阴,足以让茶树忘记了人类的宠爱,重新学会与芦苇、苦竹、拔契等草木共生。当2018年生态茶风潮涌起时,徐承旺拨开高过人的杂草木丛,看见曾经种下的茶苗已顽强地长成茶树,心中涌起一片暗喜。

徐承旺斫除了茶园里的杂草木,只留下瘦弱的,比人高的茶树。他坚持“不施肥、不打药”的做法,除了采茶,一年劈草两次,一次春季茶叶采收前,一次秋季草籽成熟前,劈下的草木堆于茶树根部,化作天然的有机肥。这种看似放任的管理,实则是对自然法则的敬畏。当现代农业追求高产速生时,他却选择与自然做朋友。那些在荒野茶园中偶遇的野兔与山雀,不仅是茶园的常客,更是生态平衡的见证者。

但过高的茶树,仍然成为阻碍发展的绊索。因茶树高过人身,茶工采摘时需抬头,不但脖子酸疼,眼睛还难以忍受太阳的直射。2024年,当茶工抱怨仰头采茶的艰辛,甚至直接提出罢工,徐承旺只能忍痛将茶树修剪至膝盖以下,瘦弱的茶树林才变回茶园的模样。但茶树却始终保留着那份“野”的灵魂——即便修剪过的茶树,根部依然附着斑驳的苔藓,那是荒野最顽固的印记。

站在嘉龙山顶,清明时节的茶园呈现着奇异的时间差。邻家茶园新芽已三四寸长,徐承旺的荒野茶树却刚吐出深绿的芽心。两相对比,犹如一个在春季,一个还在冬季。这种生长节奏的滞后,仿佛被按下了时光的暂停键。徐承旺采摘着一枚芽心说:“长得慢,才是荒野茶的特色。”正因生长缓慢,荒野茶每年只有春秋两季的采收,产量仅为普通茶园的四成,却浓缩着更醇厚的山野气韵。

为了做好荒野茶,徐承旺开始重视品牌建设,他在2016年注册逸中添商标的基础上,又于2023年注册了云红裳商标,希望将荒野红茶推向更广阔的市场。在闽中茶城沁韵茶厂的销售间里,徐承旺为我们冲泡一壶逸中添荒野茶。茶汤在杯中荡漾,映照出当代人对自然的双重渴望——既向往返璞归真的生活,又离不开现代文明的便利。荒野茶恰好成为连接两端的桥梁:它的种植遵循古法,却以标准化生产进入现代人的茶席;它释放着原始生态的野性,却在精致的茶杯里沉淀自然。当茶汤入喉,我们终于读懂,所谓荒野茶,原是时间在草木间写下的禅意。

这或许就是荒野茶的逸事——它让我们在快节奏的时代里,知道等待的价值;在工业文明的喧嚣中,听见自然的耳语。当茶杯见底,唇齿间的回甘仍在流转,那不仅是荒野茶的余韵,更是人的自然天性的伸展。(黄清奇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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